第27章 诺亚飞舟

何舟山点点头，而且还长叹了一口气：“就是现在。晚了，就来不及了。”

原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甚至就在输着液体的病床上，何舟山都在见缝插针地跟美国的戴维教授通电话，两人商量的事情非常重要，也非常机密。

戴维告诉何舟山，他通过大量的观测和计算，已经基本确认了那个神秘“空洞”的存在。他叫成“UC”。“U”指的是“Unknownsubstance”，也就是“不明物质”，“C”是英文“载体”的缩写。何舟山说，他同意戴维的分析，他也认为那是个“UC”。他不敢跟戴维说实话，怕吓着他。不过他和戴维都确认，“UC”绝对会给地球造成一次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地球几乎没有办法能躲过去。

戴维的研究结果“上达天听”之后，美国高层半信半疑。直到发生了奇异的奥卜兰天灾，白宫才紧急召见了戴维教授。经过一次小范围的绝密会议研究，决策层制订了应急的“诺亚飞舟”计划。

之所以叫“飞舟”而不叫“方舟”，是因为灾难来自天上，地上的“方舟”不管用了。

所谓的“诺亚飞舟”，实际上是一艘原准备要飞往火星的大型宇宙飞船。

说是“大型”，是跟别的飞行器相比而言，其实大不到哪里去。而且它虽然是载人的，但最终并不会在火星着陆，仅仅是远距离的环绕火星转一圈。将它改造成“诺亚飞舟”之后，可以搭载包括六名宇航员在内的二十名乘员，还可以搭载十五吨物资。按照设计能力，如果不去火星，变成地球卫星，那么在无法补给的前提下，它至少可以绕着地球飞行二十年。

戴维教授被确定为“诺亚飞舟”的一名乘员。在他的坚持下，美国方面同意在飞船内腾出一个位置，留给中国科学家何舟山。

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安排，起决定作用的，既不是戴维与何舟山的“交情”，也不是美国方面的“仁慈”。而是由于何舟山在研究“UC”方面独一无二的成就。

戴维深知这一点，也能感觉到何舟山还有更重要的秘密一直在瞒着他。更为关键的是：“飞舟”计划到底是否可行，他心里没底。甚至“诺亚飞舟”飞上天之后，是不是比留在地面更危险，他都不能确定。他一遍一遍地打越洋电话找何舟山，就是想请教他。在没达到目的的情况下，他说动高层，由官方出面，邀请何舟山参与“飞舟”计划。他觉得，只要何舟山思维正常就一定会答应，甚至会“欣喜若狂”。

当然，戴维的邀请有个附加条件。戴维很“文明”，跟何舟山说的时候，他的用词不是“条件”，而是“请求”，他“请求”何舟山来美国的时候，将有关“UC”的研究成果一并带来。

粱小馨觉得美国人很可笑。因为当那个庞然大物（当然它不算是“物”）降临之时，太阳系的所有行星都不能幸免于难，不要说那微不足道的小“飞舟”了。假如它飞错了方向，还有可能早在地球毁灭之前，就已经在EC前锋的威力下化为了一缕青烟。

被粱小馨嗤之以鼻的“邀请”，何舟山的对待却是很认真的，而且，他对粱小馨说，他已经答应了戴维！

何舟山解释道：“我之所以答应他，是在赌一个概率。你不是还帮着程江南写小说了吗？你忘了那小说是怎么结尾的？”

“我怎么会忘。EC是个无穷大的成旋涡状的能量聚合体，它的中心部分应该是个空洞。小说上说的是，地球很侥幸地穿越了那个空洞。你难道是想说，现实能够复制幻想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地球的体积太大，而且地球的存亡还取决于整个太阳系的安危。就算整个太阳系能侥幸通过漩涡中心，人类还是会被地球表面激发的灾害所毁灭。但是‘飞舟’不一样。如果按照我计算的发射方向和飞行方向，飞舟进入空洞、避开灾难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如果地球不被毁灭，躲过大灾大难之后，飞舟还可以回来。就算按照最坏的预计，以后地球变成了冬瓜，飞舟回不来了，那上面的人也至少还有二十年甚至更长的生存期。”

梁小馨明白了。她立即就说：“主任你别解释了。你走吧，紫旭山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我也跟你赌个概率，尽管EC接到我们的信息并掉头离开的概率为万分之一或者十万分之一或者更低，我也愿意跟你赌，没准我真会赢呢！”

何舟山直皱眉：“你听了些什么，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要派你去美国代替我。百分之八十的生存机率，我是要送给你的。”

粱小馨看着何舟山。何舟山很严肃很认真，他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首先，这几年你工作的很好，我很满意。其次，你是个好女孩儿，我很欣赏你。再其次，我老了，身体不好，而你还不到三十岁，来日方长，你更应该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老头说的很慢也很清晰，以前那经常包含着“高科技”的目光中，此刻充满了温馨和柔情。

梁小馨紧咬嘴唇，不断点头，猛然，她伸出双臂拥抱了何舟山。

何舟山挣开她说：“我们要抓紧时间。EC不等人。”何舟山拿出一个小公文包，递给粱小馨：“这是EC的最新资料。机票我以你的名字订好了，那边美国方面已经做了特殊安排，你去不必再办签证。”

粱小馨打开公文包看了看，又还了回去，很坚决地说：“谢谢你主任，我不去。那又不是我们的飞船。我们应该自己救自己，干嘛要依靠美国人的恩赐。”

何舟山说：“我们的计划祸福难测。也许，这个诺亚飞舟是最后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得到的。”

粱小馨说的很干脆：“我不稀罕。美国拍过很多灾难大片，不厌其烦地到处炫耀，那意思是，当天灾降临、地球蒙难时，只有他们才能力挽狂澜，使人类免于灭亡。这回他们怎么束手无策光想着要逃跑？我倒要让他们看看，中国人是怎么站在他们前面拯救世界的。”

“就因为这个，就没有別的原因了？”何舟山笑眯眯地看着她。

粱小馨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主任你明知故问。”

何舟山又试探着问：“或者，我们可以把这个机会给程江南。”

“你以为他会去吗？他要是去了，他就不是程江南了。”

何舟山笑道：“所以我问都没问他。那边原来指定我去，我当时答复的是，或者是我，或者是我的助手粱小馨，或者是专门送资料的程江南。他们开始还不同意由别人代替，我就威胁说，如果那样的话，你们就得不到EC的资料，你们的飞舟上天后也是死路一条，他们这才同意你俩去一个的。”

粱小馨问：“主任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曾经想过要去？”

何舟山立即摇头：“美国方面最后的确认，是你去给程江南交出租车费的时候，戴维才通知我的。不过我也承认，要是没有程江南，我可能会有一点点犹豫。我确确实实是被程江南感动了，他很了不起，是个有胆识有承担的男人。那还不是一般的承担。”

粱小馨深深点头，她问何舟山：“那，戴维教授那边，你怎么跟他说？”

“我就说，没有一个中国人愿意坐他们的飞舟。让他们自己玩去吧。我估计啊，我俩只要不去，他们的飞舟可能就不会发射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着与我们迴异的思维逻辑。只要你我不去，他们就会认为，那飞舟根本就没用。戴维一直觉得，世界上只有他和我了解EC的真相，我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生存机会。”

“那你还是劝他按计划发射飞舟吧，没准那真是人类从天灾中延续的唯一机会呢。”梁小馨说，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何舟山摇头：“美国人有他们的逻辑，我劝了也没用。不过还是程江南说的对，如果真有机会的话，那机会应该掌握在我们中国人的手中。”